医疗圈的黑天鹅事件一桩接一桩。
继ST长生(002680.SZ)疫苗案震惊全国后,美年健康(002044.SZ)又遭遇“假医生”诚信危机。
昨日美年健康开盘跌停,报收19.53元/股,市值一日之间蒸发68亿元。缘起近日在网络流传的一篇名为《美年大健康:如果人死了,你就只能挣一次钱了!》的爆料文。21君昨天进行了报道:体检巨头被曝用“假医生”!公司称遇黑公关已紧急报案,股价早盘瞬间跌停。。。
值得注意的是,美年大健康近年来扩张步伐迅猛,迅速成为市值达600亿的体检龙头公司,拥有“美年大健康”、“慈铭体检”、“慈铭奥亚”、“美兆体检”等多个健康体检品牌。
此次举报文章直指美年健康核心业务体检服务。美年健康2017年体检服务营收为61.42亿元,占总营收98.5%。文章指出:
美年存在体检报告正常但实际已经癌症晚期
体检人员不具备从医资格
胁迫工作人员刷信用卡买体检卡
……
爆料人系广州美年富海门诊部有限公司曾工作四年的离职员工谭女士。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联系到美年广州公司负责人表示,该员工所任职位是普通销售岗。
其后,美年健康在其官网微博和公众号上发布声明,称“美年大健康遭遇有组织的黑公关,已向公安机关报案”,美年大健康遭遇有组织的黑公关,上述文章故意歪曲事实,恶意中伤,对美年公司声誉构成严重影响,美年大健康已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将配合司法机关依法打击。
不过,声明并未挽回美年健康股价,在跌停开盘后9点36分美年健康股价曾打开跌停板,不过随后迅速再次跌停,截至收盘报收19.53元/股,跌幅10%,交易金额3.16亿元,换手率1.23%。
美年健康证券部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我们已经组建了专门的团队对这个事情进行处理,因为涉及到员工纠纷的具体金额也还不方面透露。如果我们后续有什么措施的话,也会公开进行公告。”
7月30日晚间,美年健康(002044.SZ)收到了来自深交所的关注函,要求认真自查公司员工的执业资格证照获取及有效状况,是否存在无证上岗、持错证上岗或持过期证照上岗的情形等。
关注函下达不到一个小时,美年健康火速回应了相关问题:
自媒体文章为了达到抹黑目的,将其因果关系明显的所谓“漏诊”案例强加于公司,更是用“人死了”这样的夸大标题误导公众,扭曲事实。
早前美年健康收深交所关注函,要求认真自查公司员工的执业资格证照获取及有效状况,是否存在无证上岗、持错证上岗或持过期证照上岗的情形等。
就报道暗示的“体检诱发癌症或病变”问题,美年健康表示:“体检项目由客户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公司所采购的体检设备也都经过严格招投标管理,皆来自知名医疗设备品牌。美年健康包括整个体检行业在相关部门的监管下经营,无任何证据或医学逻辑显示,健康体检将导致重疾。报道违背常识,妖魔化体检行业,误导民众‘因噎废食’。”
澄清公告详情如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探寻事件始末
多年的老员工“含泪”举报老东家这其中又暗含着怎样的故事?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今日下午联系举报人谭女士,其电话偶尔能够打通但是无人接听,偶尔处于占线状态一直无法接通,微信消息处于一直没有回复的状态。据接近谭女士人士向记者透露,这两日有美年其前同事一直前来接触举报人。“据她本人有谈及到,昨天有两个美年的前同事一直在她小区楼下等待她,希望与其进行沟通。平日里认识的谭女士是一个个性子直爽的人。近一段时间确实都在忙于揭露美年体检的问题。”接近谭女士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
对此,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也第一时间与广州美年健康负责人取得联系,他们表示事件一出公司确实一直在努力与举报人本人进行沟通。但是截至今天,美年都没能顺利与谭女士取得联系,“其拒绝取得沟通,我们正通过司法程序解决问题。”该负责人表示,“我们保护前员工,但是坚决拒绝诋毁我们的事件,尤其是明明仍健在但是却诋毁说陈医生已经去世不从业。” 美年大健康已就此向公安机关报案。
截至发稿时,关于举报人所指陈飞雪医生已经去世的说法,陈飞雪医生本人已经通过其微博和媒体方式发布视频辟谣。陈飞雪系美年健康执照工作医生,且仍在工作岗位。
据中国基金报,美年健康相关负责人介绍,上图中右边这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是自媒体文章中所提到的“早在2017年3月就患重疾走了”的陈飞雪医生。
从照片中人所持的7月30日的广州日报可以看出,这正是陈飞雪医生的工作照。美年健康以此证明该医生仍在美年健康工作。
当天陈飞雪医生还录了视频发了微博,美年大健康官微进行了转载:
图片来源/ 微博截图
谭女士在朋友圈表明自己是1998年暨南大学全日制会计系本科毕业生。她在朋友圈写道:“铺天盖地,各方的压力都逼得我要崩溃了。我的目的不是搞垮美年,我只是希望美年能重视医疗质量。美年体检误诊漏诊率不比其他体检中心高,只是成长太快。碰巧遇上我这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
据爆料人称出现事件之后,集团内部各方都存在不配合的情况,且对其百般刁难、羞辱并被公司开除,爆料人更直言事件发酵至今受到多方压力,十分抑郁。
而据美年大健康人士向记者透露的情况则另有隐情。
该员工在美年任职期间因购买公司的优惠卡两万余元但是销售未果从而与公司产生摩擦,要求公司按照实际应销售价格赔偿。金额远远超过实际购买付出价格,从而陷入劳务纠纷。“谭女士今年2月已经离职,且离职时公司退还了她本身购买的两万余元,并且根据劳动法给予其一万余元的赔偿。但其后来仍不满,我们也通过正常法律手段走仲裁程序。”相关负责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对于其指出公司胁迫员工购买体检卡一事,美年健康方面则坚决否认。“销售岗位的收入主要构成都是通过销售获取提成,通过购买公司发行的不定期优惠体检卡,向外出售获得提成是销售工作的正常形式,公司从来没有强迫任何员工购买体检卡。谭女士对此存有异议。”我们通过正常司法程序进入仲裁程序,但是我们24号出庭,她26号其就开始通过网络对公司进行恶意造谣中伤。我们猜测她可能预判到结果并不会偏向她,她所提出的不合理赔偿方案不可能得到满足,所以恶意中伤我们。美年健康广州负责人向记者表示。
美年健康在声明中表示,经查广州美年富海门诊部有限公司离职员工谭翠连因劳动纠纷在多个网络平台发布失实文章,文章中患癌客户体检套装中并无能够诊断筛查胃癌检查项目,客户本人事后也未有异议;广州美年所有医护人员均有正规证件;MR、胶囊胃镜等没有辐射,采购的高端CT为低剂量螺旋CT。
虽然美年健康坚称是前员工抹黑,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发现,美年健康的确有多家门店曾因为员工未持证上岗、放射设备等问题被多家政府部门行政处罚。
2017年8月,上海卫计委对美年大健康上海美锦门诊部开出行政处罚,其未经批准擅自变更放射诊疗项目或者超过批准范围从事放射诊疗工作,未对放射诊疗工作人员进行个人剂量监测、健康检查、建立个人剂量和健康档案等。
2017年11月,上海市卫计委对上海美锦门诊部开出行政处罚,其使用非卫生技术人员从事医疗卫生技术工作。2014年到2018年,美锦门诊部十次被上海卫计委处罚。
2018年2月,上海静安区卫计委曾对美年大健康上海美智门诊部做出行政处罚,允许未取得护士执业证书人员上岗。
美年大健康上海美宜门诊部,2015年到2018年六次遭遇上海卫计委处罚,处罚原因包括未建立消毒管理组织制度等;上海美年门诊部,2014年到2017年五次被上海卫计委、市场监督管理局、税务局等处罚,处罚原因包括生产销售商品不符合保障人身财产安全要求、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擅自执业等;上海美横门诊部,2015年到2018年八次被上海卫计委处罚,处罚原因包括诊疗活动超出登记范围、未取得护士执业证书人员上岗等。
查不出癌症?
针对举报事件,美年大健康也发布声明:文章中重点提到的“患癌客户”,在医院确诊为“十二指肠壶腹周围癌”,但该客户的体检套餐中并无能够诊断筛查肠癌的检查项目,而且客户本人事后也未表示异议。
据美年健康方面向记者提供的信息,该患者在美年所做的是3650体检套餐项目,该项目包含胃镜,但是胃镜并无法检测十二指肠壶腹周围癌。
对此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咨询某三甲医院医生,其表示:“体检检查有不同的项目,如果做了对应部位的CT,磁共振或者胃镜肠镜,一般明显的肿瘤是可以看到的。如果说已经癌症晚期了,体检做了CT,MR或者胃肠镜应该是可以检查出来的。但根据官网提供的该体检中心的3650项目确实没有能够检查出十二指肠壶腹周围癌的项目。”
上述医生向记者强调道,很多疾病的诊断不是靠某一项检查就可以确诊的,还要依靠临床表现和临床医生的其他相关检查综合起来才能达到某个疾病的确诊标准。
体检中心给的报告应该仅仅为检查报告,诊断应该还是得依靠临床医生来诊断的。应该是在体检中心发现了某项检查有问题,再去针对这个问题去医院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美年健康:99%左右营收来自体检,去年销售费用增近六成
据公开资料,美年健康成立于2004年,是一家以健康体检为核心业务的连锁医疗服务集团。2015年8月,美年健康借壳江苏三友上市。
21世纪经济拔报道记者注意到,美年健康2017年年报显示,“2018年公司加速体检规模扩张和网点下沉,在现有400多家体检中心的基础上再新建200家,实现全年600家体检中心、服务3000万人次的战略目标。到2020年底,预计达成1000家分院的战略目标。 ”
这意味美年大健康今年又是一个扩张大年,仅体检中心一年就要增加50%,跑马圈地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业内人士看来,体检行业本是个需要精细化运作的行业,快速扩张下管理漏洞在所难免,比如深交所问询的持证人员上岗是否跟得上扩张节奏。
粗略估计,假如每家体检中心需要20人,那么600家体检中心就需要1.2万专业人员,如何保证足够多持证人员满足工作需要,以及对这些人员进行有效管理就成了一个很大的现实问题。
从医护人员数量来看,美年健康年报的“核心竞争力”一项显示,美年健康2016年拥有10000多名院士、教授、主任医师、健康顾问、医疗人员组成的专业服务团队;到2017年,这个数字变成了30000多名。
短期疯狂扩张也为美年健康带来了可观的利润。
其最新公布的2018年半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实现营业收入34.90亿元,同比增长57.66%;净利润为1.67亿元,同比增长998%。
据新京报公司进化论,美年健康的主要收入来自于体检服务。2017年,体检服务带来的营业收入为61.42亿元,占总营收的比重为98.54%;2016年该数据为99.28%。体检服务的毛利率为46.61%,较上年同期增长1.62%。
在体检业务中,人工成本和房租物业占据着重要的地位。2017年,美年健康人工费用和房租物业的支出分别占到了营业成本的32.49%和16.60%。
除去医务人员及分院保障,在员工类别中,销售人员的比重较大,2017年,美年健康的销售人员数量为8831人,该数据在2016年为5725人。2017年美年健康的销售费用为14.88亿元,同比增长59.97%,主要是销售规模扩大,相应的销售费用增加所致。二级市场相关人士称美年健康为“营销驱动型”企业。
汇添富系基金踩雷
数据显示,基金二季度共有80家基金持有美年健康,其中,汇添富系基金持股最多,汇添富医疗服务混合基金持股2219万股,汇添富美丽30混合基金持股1626万股,汇添富民营活力混合A基金持股1558万股,汇添富成长焦点混合基金持股1540万股,汇添富价值精选混合A基金持股1447万股,汇添富优势精选基金持股1138万股。
7月30日,一位上海私募机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收购了慈铭之后,美年就已经成为体检行业里面的旗舰了,同时2018年上半年数据来看,美年也是增长迅猛,对于此次黑天鹅事件,机构也各有分析。”
7月30日龙虎榜数据显示,尽管美年健康为跌停,买入前五名中也还有三家机构专用席位,买入共计5677万元;而卖出前五名中前三均为机构专用席位,共计卖出6181万元,第四名为深股通专用,卖出1027万元。
美年健康7月26日发布2018年上半年业绩快报显示,2018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总收入34.9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57.66%;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67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998%,增长近10倍。
体检行业两大巨头纠纷不断
爱康国宾与美年健康这两大行业巨头的市场争夺战,一直备受瞩目。
在民营专业体检机构中,前三大专业体检企业分别是爱康国宾、美年健康、慈铭体检(已被美年健康收购27.78%的股权),按照2015年专业体检市场163亿的市场规模来计算,2015年爱康国宾和美年健康(含慈铭体检份额)的市占率分别为14.69%和14.61%,市场集中度较低。
2014年4月,爱康国宾美国上市。
2015年8月,计划从纳斯达克退市。
2015年11月,美年健康公告称,拟向爱康国宾提交私有化交易初步邀约。
2015年12月,爱康国宾启动“毒丸计划”,即“股权摊薄反收购措施”,被业界解读为对美年健康收购邀约的反击。此后,美年健康多次提价,试图以现金收购爱康国宾。
2016年2月和5月,爱康国宾分别两次起诉美年健康侵犯商业秘密、侵害爱康国宾的健康体检软件系统著作权。
2016年3月,美年健康计划收购慈铭体检,爱康国宾向商务部举报该收购涉嫌违反反垄断法。
2016年6月,美年健康发布公告宣布退出收购爱康。
2016年10月,美年健康宣布申请暂时中止审查收购慈铭体检股权相关交易事项。
据公司进化论,爱康国宾官网资料显示,张黎刚创立的爱康国宾拥有42家自营医疗中心,其中合作医疗机构超过500家,历经十年拥有千万企业高端会员,中国最大的100家公司中,有71家是爱康国宾的客户。
天眼查显示,俞熔担任职务的企业共185家,除了美年健康相关的医疗类公司外,还包括中孵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上海天亿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汇智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东方加慧(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好卓数据服务有限公司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