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新三板挂牌的四川德恩精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德恩精工”)于近日报送了更新版的招股说明书(申报稿)，拟在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3667万股新股，募集资金约4.26亿元。
报告期内(2015~2017年，下同)，公司在营业收入出现波动的同时，净利润却出现了持续下滑。通过分析其财务数据间的勾稽关系，《红周刊》记者发现该公司不仅在营业收入和存货上出现疑点，且采购方面数据也大有蹊跷。
营业收入疑点多
德恩精工主要从事皮带轮、锥套等机械传动零部件及其配套产品的研发和产销，报告期内营收同比增长波动明显，分别达到-11.69%、-6.50%和22.59%，而与此同时，归属于母公司股东净利润却同比出现持续下滑，分别达到-33.18%、-4.82%和-2.05%。是什么原因导致德恩精工净利润表现与营业收入表现的不同步呢？
以2017年为例。当年公司营业收入为44561.73万元(其中境内销售收入占50.37%，如表1)，考虑境内销售的17%增值税销项税额影响，其含税营收达到48377.50万元。以之与营业收入相关的现金流量34377.48万元(“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有34520.63万元，剔除预收款项新增143.15万元)对比，有14000.02万元含税营收未能收到现金，理论上这需要形成相应的应收账款等经营性债权。
实际上，2017年年末应收账款余额为8170.76万元、应收票据余额为896.92万元，同时这年还有991.67万元作为“应收、应付账款抵账”金额，这部分使得年末的应收账款余额有所减少但未在现金流量上体现，因此，在分析营业现金流量的时候需要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综合核算，2017年应收款项总额达到了10059.36万元，相较上年年末的6749.38万元新增债权为3309.98万元。该数值与理论新增债权14000.02万元相比，存在10690.04万元差异。
在招股书中，《红周刊》记者发现，该公司2017年票据的“背书金额”有9544.61万元，还有1709万元的票据“贴现金额”，两者合计达到11253.61万元。根据会计核算的规则，这两部分票据减少的金额都不在“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之中，而这或许正是导致上述差额的主要原因。但需要注意的是，即使我们如果考虑这部分金额的影响，票据背书和贴现的金额合计与前述10690.04万元之间仍差了563.57万元。数百万元差异的存在，难免让人对其营业方面数据的准确性有所怀疑。
招股书中还披露了一项“收到票据支付的货款”，该项金额2017年时为10236.87万元。这项金额跟“背书金额”也明显不相等，并且和上述10690.04万元(票据背书和贴现合计)相比要少453.17万元。这就让人很奇怪，招股书中为什么会披露这两项关于票据背书不同的金额，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么？哪个数据才是真实可信的？
2016年有同样问题存在，但相比2017年的差异则要相对较小。2016年营业收入为36349.59万元，考虑其中47.19%为境内销售收入，推算出含税营业收入为39265.67万元。同期，“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为33768.67万元，预收款项减少了92.90万元，两者合计推算出当年的与营业收入相关现金流量为33861.57万元，与此同时，考虑到226.18万元“应收、应付账款抵账”因素的影响，当年的债权相比上年年末要减少1156.67万元。由此，现金流量和应收经营性债权增加合计为32704.90万元，这个结果比当年含税营业收入要少6560.77万元。这一数据与当年“收到票据支付的货款”6639.15万元仅相差了78.38万元，而若以“背书金额”6868.67万元相比，则差额提升至307.90万元。
到了2015年时，含税营收数据与现金流和债权之间的数据差额达到了8215.08万元，与9077.94万元的票据“背书金额”相比要少862.86万元，而若与“收到票据支付的货款”7981.54万元相比，则相差了233.54万元。
库存与产销不符
《红周刊》记者通过招股书披露的产销数量测算，发现其披露的存货中的“库存商品”和“发出商品”的增减变化和产销情况也是不匹配的。
招股书披露，2017年德恩精工“皮带轮”产品的产量是15943.59吨(见表2)，销量是16408.70吨，产销差为465.11吨，这意味着这一年销售完当年产量外还销售了一部分“皮带轮”产品的往年库存。因“皮带轮”产品的平均单位成本为每吨1.06万元，即该产品2017年的库存应该比上年相应减少了493.02万元。
德恩精工的另一种主要产品“锥套”在2017年产量为3601.30吨，销售了3370.39吨，即有230.91吨未销售的产量需要计入库存，使库存出现相应增加。因当年“锥套”产品的平均单位成本为每吨1.32万元，即推算出这年年末的“锥套”产品库存要比上年年末新增304.80万元。
除了上述两种主要产品之外，德恩精工还有少量的“工业皮带”产品和“其它机械传动零部件及定制件”。其中，“其它机械传动零部件及定制件”合计产量为5043.32吨，比销量8240.60吨少3197.28吨，因该产品当年平均单位成本是每吨0.95万元，即可推算出当年库存要相应减少3037.42万元。
综合上述三种产品的产销变化，理论上2017年库存金额合计要比2016年年末减少3225.63万元。可实际上，招股书显示，2017年年末“存货”项目中有5828.86万元的库存商品和1925.23万元的发出商品，合计金额比上年年末的7081.87万元不但没有减少，相反还增加了672.22万元。很显然，真实库存增加与理论值减少恰恰相反，数据相差了3897.85万元。如此大的差异，即使是考虑了产销量较小的“工业皮带”等产品库存变化，也不能合理解释其中的原由。
同样的逻辑推算2016年的情况，其产销核算的理论库存变动结果与真实存货变动结果也出现类似的差异。这一年“皮带轮”产品的产量比销量少了575.12吨，平均单位成本为每吨0.95万元，即推算出“皮带轮”产品的库存相对于上年年末减少了546.36万元；“锥套”的产量比销量少了45.69吨，每吨平均单位成本为1.2万元，推算出“锥套”产品的库存相对于上年年末减少54.83万元；“其他机械传动零部件及定制件”产量比销量少了1685.41万元，平均单位成本为每吨1.06万元，其库存也减少了1786.53万元。整体核算，上述三种产品在2016年库存变化合计减少了2387.73万元。而招股书却显示，2016年年末“存货”中的库存商品和发出商品合计7081.87万元，和上年年末相比仅减少了15.08万元。两个不同结果之间的数值差异达到了2372.65万元，显然这也不太可能是由“工业皮带”等少量存货所造成的。
报告期内，公司连续两年都出现了产销与存货变化不相符的问题，如此也从侧面呼应了前述对营业收入变化是否合理的探讨。
采购数据不匹配
和存货相关的其实还有采购情况，而德恩精工在报告期的采购金额与相关财务数据之间的勾稽关系也有不合理之处。
招股书披露，德恩精工主要采购铸造用废铁、球铁、钢材、废钢、树脂、孕育剂等原辅材料。虽然公司没有直接披露采购总额的情况，但《红周刊》记者通过公司在报告期内“向前五大供应商采购”的7409.49万元、6239.63万元和7983.50万元，及其占采购总额的比例41.75%、38.19%和39.34%测算出，公司在报告期内的采购总额大概为17747.28万元、16338.39万元和20293.59万元(见表3)。
2016年，在采购总额16338.39万元的基础上，考虑增值税17%进项税额影响，则含税采购总额达到了19115.91万元。同期，“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为15324.52万元，剔除同年预付款项新增152.61万元影响，与采购相关的现金流量合计达到了15171.92万元。这意味着，这一年中除了已经付现的采购外，理论上将3943.99万元采购没有付现而形成了相应的债务。
可事实上，在资产负债表中，德恩精工2016年年末有5091.17万元的应付账款和311万元的应付票据，与此同时，购置非流动资产还使得应付账款及应付票据增加的金额是2072.23万元(“与设备工程相关的应付账款增加”111.42万元、“票据背书支付设备工程款”1956.72万元和“与设备工程相关的其他应付款增加”4.09万元，见表4)，也就是说，在这年的应付款项中，只有3329.94万元是与采购相关的，这相比上年年末与采购相关的应付款项合计金额相比，仅增加了957.88万元，与理论新增债务3943.99万元相比相差了2986.11万元。
招股书还披露，公司虽然在2016年还存在“票据背书支付材料款”4889.95万元，由于这部分背书票据跟上述的2986.11万元也明显不符，而即便是考虑了这部分金额的影响，仍有1903.83万元的差异无法得到相关数据的印证。
值得注意的是，用同样的方法测算发现，2017年的含税采购总额与现金流量、应付账款之间的差异有大幅减少。在不考虑“票据背书支付材料款”的影响下，公司存在7142.29万元的含税采购总额来源不明。而若考虑6500.88万元“票据背书支付材料款”的影响，则也有641.41万元的含税采购得不到现金流量和应付款项的匹配。
成本核算是否准确？
从前述分析中发现，德恩精工的采购和存货已经出现了异常，那么，与之关系比较紧密的生产成本核算方面的数据准确性又是如何呢？
2016年，根据这年“向前五大供应商采购”的金额及其占当期采购总额的比例可推知(见表5)，2016年采购总额是16338.39万元。从采购与成本的关系看，当期采购总额必然由于产销活动而结转到营业成本之中，或者未使用的部分被计入存货之中，这两部分的金额一般都和采购总额相等。
招股书显示，2016年的营业成本之中，“直接材料”4079.81万元、“低耗、辅料、包装料”5172.12万元、“燃料及动力”3285.61万元，合计有12537.54万元。这是当年生产并实现销售收入而结转到营业成本的采购，也就是说，除了这三项成本之外，理论上将有3800.85万元的采购仍然在存货之中。
在德恩精工2016年年末的存货中，存在2285.17万元原材料和1518.52万元的低值易耗品，合计达3803.69万元，这同比新增了600.03万元。除了这些材料外，存货中还有自制半成品、在产品、库存商品和发出商品。其中，2016年年末有自制半成品4789.54万元、在产品862.17万元，5651.71万元，三项合计金额相比上年年末的3500.15万元新增了2151.56万元。由于这两项存货都未完工，为减少测算误差，假如材料只有一半，且材料成本占比跟营业成本中的直接材料占比57.62%相同，那么，自制半成品和在产品增加的部分则要包含619.86万元的材料成本。而2016年年末库存商品4961.73万元和发出商品2120.14万元合计的结果跟上年年末仅减少了15.08万元，若按营业成本中直接材料占比57.62%计算，则减少的部分中所包含的材料成本为8.69万元。
综合上述，原材料和低值易耗品库存增加了600.03万元，自制半成品和在产品新增库存中材料成本实际增加了619.86万元，而库存商品和发出商品减少的库存之中材料成本实际只减少了8.69万元。综合核算，各项存货之中所包含的材料成本金额合计只增加了1211.21万元。该金额跟上述采购总额与营业成本中的直接材料等材料成本之间形成的理论差额3800.85万元相比，出现了2589.64万元的差异。即意味着营业成本与采购、存货之间有2500万元以上的差额无法合理解释。
以同样的方法去测算2017年情况，由采购总额20293.59万元和营业成本中“直接材料”、“低耗、辅料、包装料”和“燃料及动力”的合计金额17887.65万元相比，理论上将有2405.93万元的采购留存在存货之中，使得存货出现相应的增加。可事实上，在其2017年年末的存货之中，1745.40万元“原材料”和1778.37万元“低值易耗品”合计金额要比上年年末同类项减少279.92万元。同时，“自制半成品”和“在产品”合计比上年年末也减少了479.60万元，若按营业成本中材料所占比重62.69%及投入半料计算，减少的这部分半成品、在产品所包含的材料成本大约减少了150.33万元；库存商品和发出商品合计比上年年末增加了672.22万元，按材料成本占比62.69%计算，增加的这部分商品包含的材料成本金额相当于增加了421.41万元。综合起来，存货之中材料金额的增减变化合计减少了8.84万元。这一结果显然是与理论库存将有2405.93万元增加恰恰相反的。